[喻叶] 三世等君归 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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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世

“喻老板你这店里总是这么多人啊!生意可真是不错!”

“哪里哪里,都是大家看得起文州!”

“呵呵,喻老板你可就别谦虚了,对了,喻老板不是喜欢花吗?我那天可是看见了一株不错的兰花,带了回来,我也不大会养,想着喻老板喜欢,便想赠与你,你看行吗?”

“多谢赵老板,那文州可就不客气了!”

“哈哈,你喜欢就好,我回去便差人给你送来!”

“好。”

酒楼里到处都是喧闹之声,喻文州和这赵老板聊完之后,便上了楼,站在阁楼上,端着一杯茶,细细的饮着。

他是这家酒楼的主人,外面的人都叫他喻老板。他在这里待了二十四年,掌管这酒楼有十年。

其实这酒楼原本是茶楼,只卖茶,不卖酒的,只是喻文州嫌它不够热闹,便改成了酒楼,开始卖开了酒,人也随之渐渐地多了起来。

不过喻文州每次都会在客人最多的时候,到这阁楼来喝茶,有的时候一待就是一天。他温文尔雅,却又不肯让别人再多接近一步。这么多年来,那些羡慕他的,嫉妒他的,喜欢他的,讨厌他的,都没在他这里讨到一丝的好。

 

“文州,赵老板送来的兰花,你要先看一看吗?”外面传来徐景熙的声音。喻文州听见后,放下手中的杯子,看着外面已经全黑了的天色,缓缓地开口说“进来吧。”

徐景熙一进来,便止不住的皱眉。他将花儿放在地上,拿起挂在一旁的披风,走到喻文州身边,给他披上。语气带着责怪的说“你身子不好,不要总是来吹风。要来,也记得把这披风披上。这么吹,你是还嫌自己的病不够重吗?”

喻文州笑笑,脸因为吹了许久的凉风显得有些苍白,他给披风系上结之后和徐景熙说“好好,都听你的。”

徐景熙看他这样,也不好再多说什么。他偏过头去,看见地上那盆兰花后,弯腰抱了起来,递到喻文州眼前,说“看看这花儿,闻着倒是挺香的。”

喻文州接过那盆花,低下头闻了闻,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鼻子里。他脸上带了点欢喜的神色,伸手抚了抚那花的叶子,看了那花好久,才转过头和徐景熙说“把这花送到我房里去吧。”

徐景熙接过那花,点了点头,转身出了阁楼。

喻文州的酒楼依旧人来人往,他也依旧每日在阁楼上坐着喝茶,不过挨不住徐景熙天天的念叨,他也就在上了阁楼后,披上了那件披风。

那日赵老板送来的兰花被放在喻文州的房里,喻文州每日都细细的照料着它,那花的香气味道不重却又勾着人心,喻文州欢喜它,每日又多了一项事,便是料理那花。喻文州对那花的上心程度超过了对这店里的人,每次徐景熙瞧见了,都止不住的抱怨一番。喻文州每次都是微微的笑着,不多说一句话,直让徐景熙没了脾气。

 

“文州,来喝药了!”徐景熙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,敲开了喻文州的房门。

喻文州看着那碗苦药,不禁皱了皱眉。徐景熙看他这样,笑道“你不愿喝这药,也不行啊!”

喻文州接过那药,苦笑了一下,轻声叹“这病一直拖着,好也好不了,一直都是受罪,还不如趁早去了,也省的再受这份苦。”

徐景熙一听他这话,脸顿时变得僵硬了起来,他微微侧身,哑着嗓子说“你别说这话,我一定能治好你的!”

喻文州没说话,只是端起那药碗,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。这药苦的很,嘴里蔓延着那股味,惹得喻文州一阵反胃。他捂着嘴,干呕了两下。一旁的徐景熙瞧见他这样,急忙上前拍着他的背,待他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后,才停了手。

“好点了吗?”徐景熙问。

“嗯。给我倒杯水来,嘴里全是这个味,难受。”喻文州用手抚着胸口,脸上尽是对那药的嫌弃之色。

徐景熙给他倒了水,等他喝完之后,递过去一小碟蜜饯。

“吃点这个,缓缓苦。”

喻文州看着那碟蜜饯,唇边泛起了笑意,他拿起一个,轻笑着说“还是你有心。”

徐景熙看着喻文州脸上的笑,心里是一阵一阵的疼。他与喻文州自小就认识。喻文州比他大,对他也像对弟弟一样的好。只不过喻文州自小身子就不好,自徐景熙记事起,喻文州就一直都是在咳嗽,药不离身。徐景熙想治喻文州的病,便去学了医,可是直到徐景熙成了这镇上的名医,他也没能治好喻文州的病。眼看着喻文州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他却没有任何办法。

喻文州没注意到徐景熙内里的千回百转,他靠在窗边,嘴边带着一抹笑意,外头的光打在他身上,虚幻的像是下一刻人就不见了一样。

 

“我的花呢?”叶修坐在一块大石头上,问着面前的山神。

他是这山里的一株兰花,幻成人形后,按照人间的说法,他就是妖,是一个花妖。只不过前段时间他和一个叫韩文清的老虎打了一架,受了点伤,昏迷了一段时间。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后,他发现他找不到自己的本体了。问遍了山里的大小精怪,没一个知道。叶修只能无可奈何地去找山神。

山神捋着胡子的回想了一段时间,才慢悠悠的开口“好像是被一个凡人给带走了。”

叶修懒散的靠在后面的树上,转了转眼球,问“那个凡人朝哪个方向走了啊?”

山神看了一圈,抬手指了指北面,说“那边。”

叶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说了一声“告诉沐橙,我去找我的花儿了!”然后就消失在了空气中。

山神看着那淡淡的一圈影子,无奈的摇了摇头,轻笑“这个叶修啊!”

 

叶修朝着北面一直找,最后来到了喻文州的酒楼外。当时天色已经黑了,外面的灯笼都点了起来,叶修抬头看着倚在窗边的一个人,轻轻皱了皱眉。

“这人身上有我花儿的味道啊!”叶修内心嘀咕了一句,转身没入了黑暗中。

喻文州受不了店里的喧闹,和徐景熙说了一声,便上了楼。在阁楼待了一会儿,夜风太凉,刺的他一直咳嗽。徐景熙来看他的时候,硬是把他拉回了房里。

“回屋好好休息!”

喻文州无奈的笑笑,“我知道了。”

徐景熙看着他进了房,才转身走开。

喻文州进屋点亮了烛火,坐在一旁,然后沉声说“既然来了,那便是客人。既然是客人,就不要再站着了,坐吧。”

那人低声的笑着,从黑暗中出来,坐在了喻文州身旁的椅子上。“不错啊,还能看得到我在!”

喻文州看着来人,端详了一会儿后,开口缓缓的说,“这屋子我待了二十多年,有一些变化,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。”

那人挑挑眉,并不是很在意,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栏边的那盆兰花上。喻文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,笑着说“这花儿很好看。”

那人转头看着喻文州,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“它还没开,你怎么知道?”

“感觉。”

“感觉?感觉有的时候可不一定准啊!”那人站到那花的旁边,笑着看着喻文州,一双眸子在明灭的灯火中显得格外的亮。

喻文州也起身走了过去,“我只知道,我这感觉应该是对的。”

“那你还能感觉出来什么?”那人像是来了兴趣,眨着眼看着喻文州。

喻文州笑笑,伸手抚了抚那花的叶子,说“比如,你来是为了这盆兰花。”

那人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,他盯着喻文州有些苍白的脸色,说“还有呢?”

“感觉不到了。”

那人哈哈的大笑着,喻文州就静静地看着他笑,待他笑够了,他才开口说“差不多,你的感觉还是蛮准的。”

“那你能告诉我,你是谁了吗?”

“我?”那人没看喻文州,只是放低了声音说“你没必要知道。”

喻文州看着外面的景色,灯火连成一片,照亮了街市上来来往往的那些或好或坏的人。

“我照顾你的花儿那么久,还不许我知道你的名字?”

那人无奈的笑笑,直直的看着喻文州,喻文州也与他对视着,眼里波澜不惊,像月光下的一汪湖水,泛着点点的星光。

“好吧,好吧,我叫叶修,记住了啊!”

“叶修...”喻文州念了一遍,忽的唇边泛起了笑意,看的叶修一阵晃神。

“我的名字很好笑吗?”

“没有。”喻文州摇摇头,顿了几秒,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,抬起头,看着叶修说“我叫喻文州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那人脸上带着懒散的笑,没骨头似得靠在围栏上,漫不经心的说到。

喻文州脸上也没带惊讶,他只是点了点头,问“那你来就是为了取这盆兰花?”

叶修看了他一眼,点了点头,然后又开口说“不过看在你照顾了它这么久的份上,我就满足你一个小小的心愿,就当是报答你的恩情了。”

“为什么是小小的?”喻文州笑着问他。

“因为大的我也不一定能满足的了你啊!我的能力可是有限的!”那人翻了个白眼,没脸没皮的说完了这句话。

喻文州也不恼,他只是低头认真的思索着这个小小的愿望应该是什么。其实也没想几秒,叶修就不耐烦的在喻文州的眼前晃晃手,问“想好了吗?过时不候啊!”

喻文州抬头看着叶修,说“想好了。”

叶修微微睁大了瞳子,说“这么快!”

“嗯,因为,这确实是一个很小的愿望。”

叶修转了转眼珠子,嘴边勾起了一抹笑,一副大爷样的说“说吧,看我能不能换满足你!”

喻文州看着他的眼睛,似是要把叶修看透。他清清凉凉的嗓音因为咳嗽而变得哑了些,在夜色中带着令人心动的光彩,

“告诉我,你是谁?”

叶修在之后的几百年都无法忘记那天喻文州说这句话的样子,像是一下子便能把他带入万劫不复之地,而喻文州,也确实做到了,他带着叶修,生生世世, 难以分离。

 

叶修没料到喻文州会提出这个问题,他慢半拍的看着喻文州,等反应过来后,唇边冷却下去的笑意又勾了起来。

“你这么聪明,应该早就猜到了吧。”

喻文州没说话,默认了叶修的问话。

沉默了一会儿后,喻文州看着那盆兰花,轻声问“你是这兰花,对吗?”

“对,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妖,是...花妖。”叶修没什么隐瞒的,顺着喻文州的问话,答了下去。

喻文州得到了答案后,脸上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。只是他突然开口说“那,若是这花受了伤害,你是不是也会受到同等的伤害?”

叶修闻言挑了挑眉,“是啊,所以还好我的花是落在了你的手里,不然我还不一定会怎样呢。”

“你不怕?”

“有什么好怕的?一切都是命数。”

“呵呵,你这话,倒是和人有的时候说的一样。”

叶修笑了笑,转头看着喻文州,问“你不怕我吗?”

“为何我要怕你?”

“我是妖啊!你们人不是最怕妖怪吗?”

喻文州低头笑出了声,“文州一个将死之人,有什么好怕的。”

叶修回头盯着他的脸看,一直看到喻文州脸皮透了点薄红。叶修收回视线,语气还是没变的说“看样子,你这病挺久的了啊!”

“是,自小就有。”

“你还想不想多活几年?”

喻文州闻言,眼里闪过一丝的亮光,不过这想法刚一出现,便被喻文州割断,埋了起来。叶修注意到了他眼里的那一丝波动,他转头看着兰花说“我可以帮你。”

喻文州脸上没有惊喜的神色,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说“你帮我,必是要报酬的,可是文州没有什么能给得起你。”

叶修一听他这话,便笑了起来,“就当还你照顾我的花了。”

喻文州愣了一下,然后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。叶修一直看着他,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带着刚才没有消下去的薄红,看着他眼里有了希望的那抹神采,也看见了喻文州眼里的自己。

 

之后,叶修就住在了喻文州的酒楼里。徐景熙虽然有些不满这突然那多出来的一个来路不明的人,但看着喻文州和他似乎处的很来的样子,也不好说什么。

叶修也不是白吃白住,他答应了要治好喻文州的病,就也每天忙碌着四处采药问法。苏沐橙知道后,来看过他一次,帮他去采了一些药后便离开了。

喻文州在叶修药的调理下,身子也恢复了一些,虽然不能完全恢复,但相较之前,已经好了不少了。就这样一年过去了,叶修依旧没离开。他虽然不说,但喻文州知道,叶修也没有法子能将自己这病彻底的医治好。他只是感谢能有幸遇上叶修,能再给他这多活的几年光阴。

“这就是花灯节?”叶修站在喻文州屋里的围栏前,看着夜晚外面的街市,问坐在那边喝茶的喻文州。

“对啊,我小的时候,出去看过几次,很热闹。不过长大后,身子越来越差,便没再出去看过。”喻文州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里带了点惋惜,不过这点惋惜没逃过叶修的耳朵。叶修回过头来看着喻文州,说“你现在身子好了许多,不想出去看看?”

喻文州挑了挑眉,喝了一口茶,然后开口说“你确定不是你想出去看?”

叶修被拆穿,也没表现出尴尬,他只是坐到喻文州身边,也端起一杯茶说“我自己去看,不免太没有意思。”

喻文州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饮着茶,待喝完后,轻声说“我累了。”

叶修也没说什么,他只是起身,走到门口时,看着还坐在那里的喻文州说“好好休息。”

喻文州看着在烛火中不甚清晰的叶修的身影说“明年,若明年,我还活着,我便陪你去看花灯。”

叶修身子一僵,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,他没有回头,只是吹熄了手中的烛火,语调和往常一样的说“睡吧。”

 

叶修回了自己的房后,发现屋里坐着苏沐橙。他面上没什么变化,像是早就知道她来了一样。

“你来是为了来看我,还是来看花灯啊?”

苏沐橙拿起桌上的一串葡萄摘下一个往嘴里扔,口齿不清地说“都看。”

叶修无奈的笑笑,从她手里拿过一个葡萄,说“你啊!来找我什么事?”

苏沐橙敛了脸上的笑意,一双眸子灼灼的看着叶修,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“你还打算继续在这待着?”

叶修无所谓的点点头,“在这待着挺好的,你不是也一直都喜欢人间吗?”

“你是喜欢人间,还是喜欢那一个人?”苏沐橙没和他绕弯子,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。

叶修呵呵的笑着,细长的眸子半眯着看着苏沐橙,然后轻笑着问“何谓喜欢?”

苏沐橙被他这一问堵得半大天说不出来话,她也不知晓何谓喜欢,她只是知道,叶修对喻文州不一样。

叶修看着苏沐橙愣神的样子,轻叹一声,说“若喜欢便是将自己的欢喜都系于一人身上,那我,便是喜欢他。”

苏沐橙看着叶修看上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神情,带着眷恋,带着不舍,带着她看不懂的感情。

“可他喜欢你吗?”

叶修愣了愣,想起那人对自己刻意保持的疏远,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,“不吧...”

“那你这又是何必呢?他是人,而且他也没几年了,你还要去修仙,你已经在他这里耗了五年了!”苏沐橙站起身来,一双眼里写满了不解。

叶修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,嗓子带了些许沙哑的说“沐橙,我想陪他到最后,哪怕他不喜欢我,也无妨。”

“你!”苏沐橙眼眶泛起了红,她颓然坐下,不再去看叶修。

叶修看着心疼,走到她身边,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,看着窗外点亮的烟火,略带着笑意的说“现在就走,我未免也太吃亏了。”

苏沐橙窝进他的怀里,声音有些闷的说“傻子。”

叶修没说话,只是看着窗边的那盆兰花,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。

 

喻文州的身子开始变差,他已经多撑过了五年,心满意足。

“喝药了。”叶修端过来一碗药递到喻文州的面前,喻文州从桌上的账本中抬起头来,嘴角的笑意在看见那碗药之后迅速的弯了下去,叶修看的幸灾乐祸,面上还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“必须喝,为了你的身体!”

喻文州叹了一口气,接过药碗,一口一口的喝着:还好,比起徐景熙给他熬得药,叶修给他的要好喝多了。

叶修看着喻文州桌上的账本,问了一句“我怎么以前没见你算过账啊?”

喻文州挑了挑细眼,一脸平静的说“以前是景熙在算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亲自算啊?”

“因为我算的慢。”

叶修眼睛里闪着点狡黠的光,“那你就是手残吧!”

喻文州淡定的喝完最后一口药,拿起桌上的青梅果子吃了一个后,才张嘴说“既然你很关心我们店的账本,那以后就由你来算好了。”

叶修呵呵的笑着,端起碗跑路,“我去再给你拿几个果子。”

喻文州看着他消失的背影,无奈的笑了笑。抬头看着窗外,脸上带上了点对这世间万物的不舍,他的命,到底是要到最后了啊!

叶修每日都在喻文州的身边待着,自然清楚地知道他身子的每一个变化。他是真的没了办法,能问的,能找的,他都一一试过。可惜再努力,也只能让喻文州多活这五年。

他不甘心,却也无可奈何。

喻文州是人,人,都是有生老病死的。

他拦不住,也不能拦。

 

那年冬天来的时候,喻文州的病愈来愈严重,没日没夜的咳嗽着,就算喝了药也无济于事。到最后,他只能卧在床上,半昏半醒之间,度过这最后的几日。

叶修几乎每天都守在他的房里,脸上收了懒散的神色,只是看着床上那人,沉默一天。

一日喻文州喝完药还算清醒的时候,批了件外衣起来走了走,看见叶修的时候,走到他身边,问“叶修,你不走吗?”

叶修伸手给他系结,有些随意的问他“去哪?”

喻文州笑了笑,“咳咳...自然是回你待的地方。”

叶修系好结后,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嘴边带着一抹笑,语气不无埋怨的说“用完我就想甩了?”

喻文州愣了一下,嘴角的笑意凝固了起来,“我没有几天了,你不必在我身上耗的,不值得。”

叶修没理会,只是收了懒散的说“我觉得值得便好。”

喻文州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,只是叹了一口气,转身回了屋。

叶修一直看着他的背影,没说话。

 

喻文州终究是没能活到第二年的花灯节。

他走的那天,外面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。

叶修什么也没说,只是差了店里的人回去,自己抱着喻文州的身体,坐在店里的后院。他坐在台阶上,怀里抱着喻文州,任雪花落在他们身上。就这样,坐了一晚上。

第二天清晨的时候,叶修将喻文州埋在了他生长的林子里。

他站在喻文州的碑前,看着碑上喻文州这三个字,出着神。

良久,他才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子,抬手放在喻文州的碑上,缓缓地开口说

“我还等着你陪我看花灯。”

 

叶修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喻文州的,或许是喜欢他身上的淡雅,或许早在第一次见面,他就已经陷进了那人波澜不惊的眸子里。

 

苏沐橙找来的时候,叶修就站在喻文州屋内窗边的那个围栏旁。

“你来了啊!”叶修没回头,只是声音有些沙哑的问了一句。

“嗯...他,走了啊?”苏沐橙没往前走,只是站在门口,看着叶修的背,开口问到。

“嗯。半个月前走的。”叶修语调不变回答道,教苏沐橙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悲喜。

“那你...”

“我不回去了,沐橙,抱歉”叶修转过身,略带歉意的看着她。

苏沐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“你留下来又能做什么?”

叶修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说道“我等他下一世。”

“你疯了?就算找到了又如何?他是人啊,人都有生老病死,他到底还是会离开你的,难道你打算一直这样找下去吗?”苏沐橙语调有些尖锐的质问着叶修,嘴唇也在不停地颤抖着。

叶修叹了一口气,转过身看着外面。前几天又下了一场大雪,远远的望去,山林那里全是一片白色,空气中还残留着雾气,萦绕不断。叶修握了握拳,声音像是被雾气隔断一样的缥缈遥远,

“我会等他的。他不能陪我,那我便陪他白头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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